余小鲁理论物理博士 眼中的德州因布朗运动顿悟 专访
余小鲁理论物理博士 眼中的德州因布朗运动顿悟 专访 余小鲁 理论物理博士亦是人工智能专家，在美国多年，熟悉各种西方流行的扑克游戏，从数学、逻辑学、心理学等多方面系统研究扑克游戏模型，对扑克人工智能有独到见解。
问：听说最近有为一些金融圈的朋友讲解德州扑克，他们最感兴趣的是哪方面？
余小鲁：哈哈，不能说是讲解，应该说是切磋吧，民间的德州扑克高手太多了，可谓卧虎藏龙。金融圈和德州扑克有一种天然的联系，从华尔街的交易员转行去打德州扑克的有很多，从德州扑克转行去当交易员也有。最近有传言说女子德州扑克第一人Vanessa Selbst也准备进军华尔街（Vanessa Selbst，84年生，耶鲁法学院毕业，职业生涯锦标赛总奖励超过一千万刀）。
简单说，金融圈最感兴趣的就是风险。德州扑克对玩家的一个大的考验，就是要长期保持一种风险中性（risk neutral）的态度。举个例子，你面前有两种打法，一种是有20%的机会赢得五千个筹码，一种是有百分之百的机会赢得八百个筹码。大脑里面固有的风险偏好，让我们很难选择第一种打法。但恰恰在绝大多数的金融市场和德州牌桌上，要当长期的成功玩家，必须学会自然的选择第一种打法。再举个具体一点的例子，面对一个30bb的底池在河牌圈，你可以很自然的可以下注20bb做一个诈唬。但如果同样的牌同样的局面，底池有300bb，让你all in200bb做一个诈唬，很多人打了十年牌，觉得很荒唐很冒险，自己也很少尝试过，或者说尝试过一两次失败了，刻骨铭心，然后就放弃了这种打法。本质上说，就是大脑里面觉得输掉桌子上剩下的200bb筹码的痛苦程度，远远超过赢得底池300bb的快乐程度。金融市场和德州扑克都是要培养面对风险客观理性的态度。
问：冒昧的问一句，您觉得理论物理跟德州扑克有什么联系么？
余小鲁：在德州扑克的世界中，理论物理的思维方式具有独特的价值，这种思维方式首先要承认并深入研究游戏的第一性原理，同时对任何其他假设都持批判态度。德州扑克的第一性原理可以简单概括为：你无法看到对手的底牌，而对手也无法看到你的底牌。尽管这听起来可能有些简单，但深刻理解这一点已经使你成为德州扑克的高手。这一性原理的直接推论是，你必须承认对手的牌是一个范围，同时也要明白你的牌也是一个范围，而不仅仅是你手中实际持有的两张底牌。
很多德州扑克玩家犯的一个错误是过于自信地假设对手的持牌，比如他们可能会说：“对手这么打，一定手上是AK，”最终也许对手的确亮出了AK。但这种思维方式非常危险，因为它建立在对手的持牌有确定性的基础上，而不是一个范围。与理论物理训练相关的关键在于，它帮助我克服了许多关于德州扑克的流行假设或“伪理论”的迷思。这也可能是我在牌桌上表现不错的一个主要原因。当然，从纯理论物理的角度来看，也不能排除幸运在牌桌上一直站在我的一边这一可能性。
问：德州扑克究竟如何教？如何学？
余小鲁：在学习德州扑克这门技术性极高的游戏时，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品质，那就是纪律性。这个品质并不受智商、年龄或其他因素的影响，它是你成功的关键。让我用一个具体的例子来说明，我一直对我的学生有一个严格的规定，那就是绝不允许他们讲述自己经历了“爆冷门”（bad beat）的故事。
然而，有些学生很难做到这一点。在闲聊或者上课时，他们可能会不时地提及自己在游戏中河牌被对手击中两个“outers”的情况。对于这种行为，我是零容忍的，虽然每个老师的要求可能不同。在我对德州扑克的理解中，我坚信任何时候都不应该讲述这些故事，因为它们会在潜意识中对你的牌技进步产生负面影响。
当然，在以后，当你成为一名非常成功的职业扑克玩家时，回顾这些经历并分享故事也无妨。但在初学阶段，绝对不应该这样做。这正是我最看重学生的品质之一，那就是纪律性。如果你能克制自己，不向任何人倾诉自己在德州扑克中经历的“爆冷门”故事，那么我认为，你已经具备了成为德州扑克高手所需的一切条件。
问：打扑克让你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？
余小鲁：或许对于每一位长期从事德州扑克的玩家来说，都存在着一些令人难忘的”顿悟”时刻。有趣的是，我最深刻的一次”顿悟”并不是发生在牌桌上，而是在我多年前学习物理学的时候。或许你也听说过布朗运动，即花粉颗粒在水溶液中的无规则运动。我还记得当我学习布朗运动的数学理论，即所谓的马尔可夫过程时，突然之间，我有了一个重要的领悟。
马尔可夫过程的核心特点是必须具备”无记忆”的性质：也就是说，下一个状态的概率分布仅仅取决于当前状态，与之前的历史无关。当我学到这一点时，我感到非常震惊，因为我立刻认识到，德州扑克比赛就是一个马尔可夫过程，而你的筹码量就是状态的表现。无论你的桌子上有一万个筹码，是刚刚赢得的还是输掉了一半，在数学上，它们是没有区别的。也就是说，你在比赛中的表现，仅与你当前拥有的一万个筹码有关，而与你如何获得或失去这些筹码的历史无关。但是，从人类的角度来看，这两种情况有着天壤之别。
尽管人性是不容易克服的，但从那一刻起，我努力让自己像水中的花粉一样，完全”无记忆”地参与扑克游戏。这个领悟改变了我的扑克观念，也让我更好地理解了这个游戏的本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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